故事
大半夜忽然抽起风,决定跑步回家。跟朋友约定好在学校集合,一个人顶着寒风就跑起来。
身上一件单衣,不顶风,刚开始冷得直打抖,不过跑着跑着也就热了,虽然没有出汗,但也驱散了寒意。
背着三斤多点的书,从大桥一口气跑到小学,跑了三公里。气喘吁吁,停下来四处张望,却并没看到约好的车。一打电话才知道,我们约定的小学在城西,而我直直奔来,此时正傻傻望着的小学,在城东。
一下泄了气。人一停下,风马上灌进衣服里,不一会脑仁就给冻的生疼。怎么办呢?跑是跑不动了,只好打车。
已经错过了班车,但求老天爷派出一辆准备回家的出租车,让他路过这个偏僻的地方吧。
我漫无目的地等,只是低着头,心里想事情。过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正跟着节奏一下一下打节拍。
这是什么乐器?
音色古朴浑厚,单调而有力量,如击石,却不如石那样通透,更像飞矢撩动弓弦刹那间的铮铮。
我想或许是冬不拉,或者马头琴?这两者在我的记忆里被乱七八糟揉作一团,总以为是一样。
我向音乐源头望去,看到一条长影在小店斑驳的墙上晃动,既看不到乐器,也看不到弹奏乐器的人。
巡逻的武警路过,驻足在店外聆听,几个嘻嘻哈哈的小伙路过,也忍不住回头多望了几眼。
曲子十分耳熟,节奏单调,反复只有几节。但恰恰就是因为简单,反而让乐器音色里那股单纯古朴的力量自然地流露出来,并不觉得乏味,倒有种说不出的和谐,道不明的安详。感受明快的曲调萦绕在夜色,就像感受绕过我的风与转过天空的月一般,怎么也听不厌。
这首曲明亮轻快,如溪流欢跃,让人想到年轻的。少男眼眸灵动,闪动着无忧无虑的,少女嫣然一笑,双颊梨窝盛满醉人香气。
我想起来啦,这不正是平日里有维吾尔族婚车经过时会传出的音乐吗,常常是婚车早就不见了,音乐却要驻留很久。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夜晚,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店门口,也能听到这样象征美满的音乐。
慢慢地,声音低了,调子拉长,似乎舞会正落幕,有人正低低诉说些什么。
我疑心是不是要结束了,正要回头,弦声却突然爆裂。曲风骤然转急,让人联想到战场,听得寒毛直竖,瑟瑟秋风中更添三分寒意。顿感萧杀,危机四伏,眼前刀光血影,耳边战马嘶鸣,那些征战沙场塞外绮丽荒凉的诗句,尽管支离破碎不成句,只有些朦胧的感觉,这时候也涌上了心头。仿佛看到早先那对年轻的恋人即将天人一方,于是少年挥泪向心上人告别,策马高扬马鞭奔赴战场。
我的车来了,曲子意还浓,有舍不得离开,匆匆扫了一眼招牌:热合拉斯商店
真是店不可貌相啊。我心里暗自感谢自己大半夜心血来潮要跑步,不挨这个冻,怎么能听到这样一个?
跳上出租车,快回家吧,带着这样愉快平静的,就连冻在眼角的泪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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