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旦
花旦姓井,上海人,是文革期间跟随她的丈夫下放到这个小镇来的,
树海读书阁。夫妇二人年轻的时候相貌异常俊秀,
树海读书阁,尤其女方更是清秀美丽,似戏台上的花旦,因此镇上的老老少少都称她:“花旦”。
听说花旦一家当年是因为成份不好下放农村改造的,
精彩读书阁,起先并不在镇上,
爱看读书阁,而是下放于小镇几十里地的海边晒盐。曾经优越的生活环境造就了这家人异于常人的气质谈吐,再加上他们的俊朗相貌,因此在这个偏僻的乡村,在粗糙的劳动人民中间显得尤其突出,
树海读书阁。
世间的一切美好,但凡达到了完美程度,人们都是不忍破坏的。跟花旦一起劳动的人们给予了他们最大的宽容跟力所能及的照顾和保护。政治运动对于老百姓而言没有财米油盐要紧,尤其是在偏远地区,
孔子读书阁,批斗只是走走形式,
铭华读书阁,最后成了猎奇花旦一家过去生活的座谈会了。大家善意的开着玩笑,日子就那样一天天的过去。
花旦一家人都有文化,谨小慎微地生活着。十年的光阴先后带走了花旦的公公跟婆婆去另一个世界,
金霏读书阁,花旦夫妇没有孩子,亲戚们自身难保疏离了亲情,很少走动。因此夫妻二人就相依为命的过着平淡日子。
我见到花旦的时候已是九十年代初了,他们夫妻二人已从海边搬到镇上过了许多年,就住在离我家老屋不远的房子里。房子不大,三间,跟普通的小镇人家没什么不同。他们曾经美好的容颜也在年复一年的劳作中荡然无存,只是一对安静随和的乡村老人罢了。
听说他们家过去在上海是个大资本家,很多亲戚在海外,解放后这家人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留在上海生活。文革期间家中的一切被洗劫一空,批斗,抄家,
树海读书阁,经历了跟他们一样成份的人所遭遇的一切。因为他们认罪态度比较好就近下放农村改造思想,从灵魂深处地铲除一切资产阶级的毒草。
后来落实政策平反了,国家归还了他们上海的房产跟钱财。这对夫妇做出了令人意外的举动,他们将所有家产上交国家,只有一个请求,能够在镇上生活。
一九九五年五月,我在老家小住了一段时间。花旦家有块田地紧靠我家祖屋后的竹林,我常搬把躺椅于午后坐在竹林边上的空地看书,
华闻读书阁。花旦夫妇偶尔会来田间劳作,父母亲碰见他们会笑着打招呼,也会拉拉家常。
花旦常来找母亲聊天,送些田间的作物。她会笑着地对我说:“大城市待惯了到我们这小地方适应吗?”
我会笑着答:“适应,
孔子读书阁,我小时候在这边长大的。”
很显然,
金霏读书阁,他们已经完全融入小镇的生活了。
曾经,我在花旦跟母亲闲聊的时候细细打量过她。五官的确清秀,眼睛杏圆,双眼皮,稍陷。鼻子小巧挺直,瓜子脸,嘴唇薄薄的,嘴角上翘。一笑就露出整齐的牙齿,很白。花白头发两边编着,很服帖的挽在脑后。一件干净的咖啡色衬衫,黑裤子,皮肤粗糙干净。精神很好,说话声音轻轻的。讲话声音低是她别于当地人的一个地方,要知道,苏北人说话的特点就是嗓门大,口气硬。花旦声音轻轻柔柔的,感觉很亲切。
母亲说花旦的老公性格很好,两个人整天笑嘻嘻的,有商有量从没红过脸。从外貌看两个人是相配的,都是中等身材。
有次母亲问她:“落实政策归还那么多钱财为什么都捐掉呢?有钱在身边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的。”
“钱多招祸,还是没有的好。”花旦告诉母亲,刚归还房子跟财物的时候,家里的门槛都要被亲戚踩塌了。那些亲戚在大难来临的时候没有一丝帮助,有的还举报过他们,看见他们有钱了都露出谄媚的神态。只是经历了磨难,这些人的现实嘴脸已经识破,他们不会再那么傻的轻信这些人了。另外他们有时出门也会感觉总有陌生人跟着,感觉忐忑不安的。为了避免祸端,于是夫妇二人才决定将钱财上交给国家,断了那些人的非分之想。两人没有孩子,太多钱财会招祸,不如继续过这样的生活,花旦平静地对母亲说。
九五年的时候花旦跟他老公六十多岁,二000年我回老家给父亲办退休手续又见到了他们,感觉苍老了不少。不过精神依然很好,田间劳作着。
再过了十年,父母亲提出回老家养老,我们一家回归故里,两位老人已然故去几年了。土堆的坟头长着杂草,静静地矗立着,一如两位老人生前那样平静而不起眼。听说有个远房的侄子会偶尔来给他们烧烧纸,祭拜他们。只是雨水经常冲刷,土堆已经很小很小。
在这个僻静偏远的小镇,一个清凉的夏季午后,我作此小文纪念两位淡泊随和的老人,愿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依然平静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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