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那些事(十)
狗娃接亲记
在生产队里,知青房与狗娃的家毗邻,我与狗娃要好,所以他的家也是我的家。上世纪70年代初,农村文化活动不多,晚饭后无所事事,我们几个知青成了狗娃家的常客。特别是冬天,几个知青喜欢往狗娃家跑,其原因是狗娃爹妈为人活达,几个妹妹也逗人喜欢。我们围着他家的火塘,
树海读书阁,烤火取暖,摆龙门阵。转眼之间,到了1975年的春天,我们快是大龄青年,狗娃虽然小我4岁,但是在农村,特别是山区,也老大不小了,
树海读书阁,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因此,上门给狗娃提亲的人,来一拨,去一拨,好不闹热。最后,
孔子读书阁,狗娃看中了一个地名叫“坛子岭”的姑娘。那年狗娃不过刚满1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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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霏读书阁;坛子岭”的姑娘姓谭,她也到我们生产队来,
精彩读书阁,打探虚实,检查狗娃的家境,——农村叫做“看人户”。谭姓姑娘的母亲,及几个嫂子都来了,到狗娃家翻箱倒柜,从里看到外:看有几间房子,是瓦房还是草房,家里粮食多不多,猪有多大,有不有柴烧,甚至连地里的庄稼活好不好做,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真是明察秋毫。谭姓姑娘一家人临走时的最后一句话共两个字:同意!回答得干脆利落。因为我们那个地方叫“曾家坝”,沾了一个“坝”字,即使没有去过的人,听听地名,也知道是个有饭吃有柴烧的凼子(地方)。
时不我待,这一年狗娃家很忙活,
华闻读书阁。过去家里喂一头猪,这一年他家破例,喂了两头猪。根据国家“卖一杀一”的政策,总算有一头完整的猪,供全家人享用。肉有了粮食准备停当,
树海读书阁,于是狗娃请人看日子,找德高望重的亲戚,合计办喜事,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
到了狗娃结婚的那一天,我们也自然派上了用场,——帮忙娶亲。腊月初八那天一大早,在狗娃媒人的引领下,一对人马举着红旗,背着背篓,挑着箩筐,拿着抬杠,敲锣打鼓地出了发。上午10时许,到了“坛子岭&rdquo,
爱看读书阁;。狗娃媳妇家也早已摆开“阵势”,院坝里全是席桌,
铭华读书阁。狗娃按照当地习俗,一一完毕礼节,我们也用了女方的酒席,一行人背着、挑着、抬着花花绿绿的嫁妆,沿着来路,在嘀嘀嗒嗒的锁呐声中,打道回府。
返回的路上,除了狗娃喜形于色,其余娶亲的人并不轻松。背着铺盖,挑着碗盏,
树海读书阁,抬着床柜,浩浩荡荡,在崎岖的山路上蜿蜒,犹如一个长蛇阵,那气势有点像后来的电影《红高粱》一样,既有点浪漫,也有点苍凉。只是新娘未能享受坐轿的味道,一路在送亲客的簇拥下,步行来到新郎家。
这次活动,
孔子读书阁,最苦的莫过于我。我被“支客式”(总管)安排抬衣柜。衣柜虽然是空的,但是,抬着却不好走路。又因为我不会“报路”,只好抬后面。后面的人,
金霏读书阁,视线被柜子挡住,全凭前面的人“报路”。一会儿前面的人一声高呼:“天上明晃晃”,后面的人立刻应和:“地上水凼凼”,——表明此地有水。一会儿前面的人大喊:“茅草两边倒”,后面的人立即回应:“转拐一座桥”,——表明这里有沟……前呼后应,心领神会。由于我不懂这些“名堂”,只好被前面的人“牵着”走,两个人抬着柜子,东拉西扯,好不容易走到熟悉的路上。
那年月,农村也讲究结婚的礼节。女子出嫁,前一个月要“哭嫁”,大概是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呜呜咽咽地述说父母对自己的养育之恩。特别是我当时落户的山区,还有什么“扯脸”的风俗,用麻绳绞去鬓发,是为了好看,还是有其他奥妙,我们当时也不得而知,哪像现在的女孩,落落大方,出嫁是件高兴的事,没有痛苦,更没有旧时的繁文缛节。
狗娃的婚礼也有打破传统的地方,他请我作司仪(他向我学文化,视我为此时此地的偶像)。我土洋结合,让狗娃两口子,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后,大声宣布下一个仪式:接吻!一下搞得全场哄堂大笑,也弄得狗娃手足无措,她的媳妇更是脸红筋涨,十分害羞地低着头。后来,全靠“支客式”出来解围,大家伙为了“抢占”酒席,生怕自己坐了“抽脚席”(前面的人没吃完,后面的人等着的席)才散去,这时的狗娃两口子也得以放松,获了自由……
狗娃的婚事过去了很久,我们都记忆犹新;只要想到狗娃,就想到他的婚事。
烧窑
冬里没事,队里挖空心思找一些增加收入的事,于是有人建议——烧窑。
烧窑就是筑个窑子,烧些砖瓦出来卖,也是一项找钱的途径。那年月山里穷,实在想不出找钱的办法,队长,一队之长的领导抠破脑壳,也抠不出用泥巴换钱的捷径,最后通过社员大会,同意烧窑。
烧窑不是一件唾手可得的事,首先得请泥瓦匠师傅。这泥瓦匠师傅姓刘,外乡人,长期漂泊,日晒雨淋,加上窑子烟熏火燎,刚到知天命之年,不但头发花白,而且皮肤灰暗,道道皱纹纵横交错,一看就是久经风霜的老人,面容与实际年龄大相径庭相去甚远。
烧窑的第一道工序是制作瓦坯或者砖坯,不过在山里需求青砖的并不多,不是那东西不好,青堂瓦舍谁不羡慕,主要是造价高。但青瓦比茅草盖房体面,起码高了一个生活的层次。因此烧窑以烧制青瓦为主。至于砌墙的砖多用“水砖”,农民自己在自家的水田里,搅拌泥土,用一个砖模子,几下功夫就能制造出土砖来,而且风干后砌在墙上,照常可以遮风避雨。
泥瓦匠刘师傅做瓦,第一道工序就费力。在熟田里和稀泥就是一件不简单的事。先用锄头将上好的泥土粘细,然后浇上水进行搅拌。没有搅拌机,全靠一头牯牛来回用脚踩细泥土,那工作很吃力,比犁田耱田还辛苦,往往叫人揪心。
搅拌泥土好比小食店里的面点师傅,把面揉合得是圆是圆是方是方,拿在手里捏成什么模样就是什么模样,得心应手,操纵自如。泥瓦匠刘师傅将揉合的泥土切割得方方正正,通过瓦模,一匹匹泥坯瓦片光滑细腻,存放在茅草搭建的工棚里,整整齐齐地构成一道原始的风景,既苍凉也美观。
泥坯的瓦经过一段时间的风干之后,就要装进窑子里面进行烧制了。于是准备柴禾。烧窑的燃料堆积如山,没有煤炭,全是树木荆棘之类的东西,不分白天黑夜大捆大捆的柴禾往窑子里面添加,熊熊燃烧的瓦窑像一只狼吞虎咽的大嘴,多少柴禾一晃而过,好在山里不缺柴,就缺钱。
几天之后,炉火纯青,至于把握烧窑的火候,刘师傅不会真传,什么时候“点水”,什么时候熄火,常常是深更半夜发生的事,这是秘密,这是技术,否则大家都成了“刘师傅”,刘师傅岂不喝西北风。
烧窑的过程中,刘师傅有一绝活,为亲眼目睹。他脱下鞋子打着赤脚,当着全村人的面,从通红滚烫的瓦窑上面踩过去,这一举动让村里的人目瞪口呆。大家除了佩服,没人敢步其后尘,此举一传十十传百,竟然给刘师傅的头顶戴上了一抹神奇的光环。
刘师傅从此得意洋洋,随时成为生产队的座上客。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竟然背着男人常常到窑子里逛逛,没事找事地与刘师傅攀上亲戚。最后听说刘师傅烧窑的工钱,一年到头没落下几个,多数被那些逛窑子的人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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