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阅读笔记(之六)
第十七、八回;归省赋
回目:大观园试才题对联,荣国府归省庆元宵
这两章回是曹雪芹先生写的一篇“归省赋”。在古代“归”是嫁人的意思,既嫁女嫁妹之类。《诗经》有“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的句子,《易》经上也有“帝乙归妹”之类。贾元春探亲,站在封建制度的立场是“省”,既看望、探视,有自上向下俯视的意义;站在贾家人的立场,贾元春是“归省”,既把女儿嫁出去了,现在是回娘家探亲,有 寻常人家“其乐融融”的意思。这篇“归省赋”自然是取贾家人的“视点”。
以贾宝玉思念秦鲸卿搭锋,以“省亲别院”竣工入锋。
此两回的主要情节一是给“别院”题匾联,再就是元春归省;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情节穿插,既宝玉黛玉之间荷包、香袋儿的纠结。
宝玉思秦钟、“别院”竣工贾政拟题匾联、宝玉随贾政入园内、关门看门及山石、山口见留题宝玉论“编新不如述旧”题“曲径通幽”、进石洞再进“数步”论“泻玉”与“沁芳”并题第一联、论题“有凤来仪”(既潇湘馆)并联、着问贾琏帐幔帘子并陈设古玩、论并题“稻香村”说“自然”并题联、在“蓼汀花溆”问船、论奇草异香匾联题“蘅芷清芬”(既蘅芜苑)并联、见“蓬莱仙境”宝玉有所思、雨村遣人回话、见海棠与蕉题“红香绿玉&rdquo,
树海读书阁;(既怡红院)及屋内景并从“山脚边”回到大门口了、众随从分抢宝玉随身之物、袭人问并黛玉铰香袋儿、荷包与香袋风波及平、二人到王夫人处宝钗亦在。
薛姨妈已腾出“梨香院”并梨香院为戏人所处、林之孝家的回买尼及妙玉事、请凤姐开库、三人去迎春处、十月“将尽”贾政奏本请“省亲”、自正月初八宫人来勘察、正月十五五鼓起迎来报戌起身、贾妃入“别院”更衣复上舆入园、登舟观园、临内岸弃舟上舆、入行宫受礼、降坐备车驾出园至贾母室众人相见行礼、复由宝玉导引入园“筵宴”先游幸、至正殿大开筵宴、赐园名“大观园”始有蓼风轩、藕香榭、紫菱洲、荇叶渚等名目、命作诗、宝玉之一字师及宝钗弦外之音、黛玉搓纸团替作“杏帘在望”佳句、作完了诗看戏及赏龄官、撤筵复游玩、先赐幽尼女道、再通赐、丑正三刻请驾回銮并哭别等为主体。
元春大约是正月十五戌时既晚7点到9点钟这个时段开始省亲,正月十六日“丑正三刻”起驾回銮既凌晨1点至3点钟的时段。总计省亲时间大约有六至七个小时,按古人的话是三个多时辰。
应该从林黛玉和贾宝玉香袋儿风波平息后两人一起到王夫人房里是一个分界线;既第十七回与第十八回的分界。
第十七回中贾政是这么提到贾雨村的:“……然后将雨村请来,令他再拟。”一个“令”字,明面上虽是亲昵的意思,深一步说还是有“俯就”的味道在里面。如今的贾雨村已经是贾府里的重量级常客了。贾雨村因为判断“葫芦案”,一番装神弄鬼,算是巴结上了薛蟠的母舅王子腾而屡被“荐举”,如今做上了京官(上回会同贾琏、林黛玉一道进京),显然是因为对主子忠心,被贾府引为“心腹”。
第十七回主要是描写了“省亲别院”的内部环境及其巧夺天工的构造。大是大,但就象一行人所论“自然”一样,虽然突出了设计及建设者们的智慧才情,到底还是穿凿附会的东西,山是假山、村是假村……如此规模的园子,是需要很多人管理的,比如那些帘幕,那些奇草异香、藤藤蔓蔓,
金霏读书阁,稻草蓠芭等等,一旦少了人经管,陡然就会象后四十回描写的那样成为鬼魅的“藏身之地”,令人望之毛骨悚然。
元春归省在贾府上上下下自然是天大的事。但是宝玉对此似乎并不怎么上心,其中的“宝姐姐”对此却很是上心。宝姐姐一家吃的是皇商饭,上京来本就是为报皇恩应选“才人”的,自然对“贤德妃”抱羡慕心。香袋儿风波后,宝黛两人一到王夫人那里,看见的就是“宝姐姐”,那时候,王夫人正在为接驾的事忙得团团转、“不亦乐乎”。很显然,此“宝姐姐”对接驾的事有较浓厚的兴趣是毋庸置疑的。
替贾宝玉改诗。“宝姐姐”提醒宝玉:“她因不喜‘红香绿玉’四字,改了“&lsquo,
爱看读书阁;怡红快绿’。你这会子偏用‘绿玉’,岂不是有意与她争弛了。”因为一个“香”一个“玉”就揣摩定了人心,可见“宝姐姐”的“攻心”之道是何其谙熟娴练,真是令人叹服。宝玉因“宝姐姐”为其改了诗中一个“蜡”字而尊其为“一字师”,并呼之“宝姐姐&rdquo,
树海读书阁;。“宝姐姐”的回答是:“……谁是你的姐姐,那上头穿黄袍的才是你 姐姐。”“宝姐姐”对皇权礼仪顶礼膜拜也是毋庸置疑的。
元春临幸“省亲别园”就正式有了园名:大观园。大观园的景色可用林黛玉“世外桃源”的诗进行概览;
名园筑何处,仙境别红尘。
借得山川秀,添来景物新。
香融金谷酒,花媚玉堂人。
何幸邀恩宠,宫车过往频。
《易》有《观》卦。观是风行地上,二阳在上,内卦为阴,为阴盛阳不足之气象。解“易”的有“观”求阳的说辞,故“观求之”。贾府的“省亲别院”以“大观园”命名,是否也取有《易》辞的意思呢?古“诗、书、礼、易、春秋”并称五经,为古代文人所必读书目,曹雪芹自然也不例外,这说明“大观园”的命名是取有《易》辞意义的。
元春为皇妃,所求必然多于常人,故有“大的索求”之意,向谁求,向天无所求,向地亦无所求,能够求到的,也只剩下皇帝了。向皇帝索求,常言“伴君如伴虎”是十分危险的,暗藏凶险。
这两回详细描写了元春省亲及贾府接驾的宏大场面。同时,一方面既描写了宝黛之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情意,另一方面也刻画了薛宝钗的城府及善工心计。
以贾母等哭别元春驻锋。
第十九回;约法三章与三角关系
回目: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静日玉生香
以元春回宫贾府扫尾入锋。
主要描写了宝玉去宁府起一天到第二天午后这一天半时间里、发生在宝玉身边的一些事。
主要情节一是宝宝与袭人的“约法三章”,二是宝、黛、钗的“三角”关系,其次是茗烟跟宁府丫鬟偷情。
袭人被亲娘接回过年、宁府请去看戏、元妃赐酥酪、宁府的戏场、宝玉进内同尤氏等说笑一回出二门到书房观画、捉茗烟偷情、商量去看“花大姐”、在袭人家见袭人眼有泪痕并传看“宝玉”、乘轿回至宁府、李奶娘在宝玉房赌气吃下酥酪、宝玉回晴雯“躺在床上不动”与秋纹对答、袭人要栗子宝玉剥说“那个穿红的……”而斗气、袭人要“被赎”又驳答、宝玉“赌气上床睡了。”、袭人“来推宝玉”并“约法三章”、第二天袭人病宝玉去看视黛玉、宝玉将黛玉唤并推醒要枕头、黛玉抚看宝玉脸上之“血渍”、宝玉嗅香并言冷暖香宝玉挠之、黛玉“理鬓”言金玉配、宝玉交换“拉了袖子,笼在面上”闻香、黛玉请送客宝玉不去然后“斯文”说耗子典故、宝钗撞见并打趣宝玉上回作诗事等为主体。
清代著名诗人袁枚在他的《随园诗话》里就有关于曹雪芹与《红楼梦》书稿的记载。《诗话》是这样的;
每出必携书
康熙年间,曹练亭为江宁织造,每出,拥八驺,必携书一本,观玩不辍。人问:“公何好学?”曰:“非也。我非地方官,而百姓见我必起立,我心不安,故藉书遮目耳。”素与江宁太守陈鹏年不相中,及陈获罪,乃密疏荐陈。人以重之。其子曹雪芹撰《红楼梦》一部,备记风月繁华之盛。
袁枚所记的这一段轶事,说江宁织造曹练亭好书,每次出门都要拥八匹马用作遮身屏障,并且还要带一本书不间断地阅读。人就问他,说你大人何好学不厌啊!曹练亭回答说,不是我好学,我每次出门,老百姓一见我就起立,我又不是地方官,百姓这样对我,我心中很是不安,看书不过是为了遮眼而已。并且曹练亭其人的人品还奇好,仇人获罪,
铭华读书阁,他还屡上密奏保荐。
 ,
华闻读书阁; 袁枚作如上记录,要说明三点,一是曹雪芹有好学的家传;二是曹雪芹的父亲是一个人品极佳正直的人,曹雪芹有良好的家风传承;三是说《红楼梦》是“记”录曹氏家庭生活内幕的书。字里行间也透露出了对曹雪芹的喜爱。
袁枚的随园也建在江宁,从随园的地理位置上看,随园主人跟曹雪芹还是“乡党”,两人生活在相同的时代。就是说《随园诗话》中有关曹雪芹与《红楼梦》的片断记载基本上还是可信的。
袁枚在《诗话》中说的“曹练亭”,这个人是谁,是曹颙还是曹頫\,曹頫\是在江宁织造任上被雍正抄的家,据说曹雪芹是跟随曹頫\回到南京的。曹练亭是否是曹颙,曹雪芹的父亲是不是就是这个”曹练亭“,这些都是个迷,袁老先生买了个关子,就成了个无解悬案。
袁枚在《诗话》里说《红楼梦》“记”录的是曹府家庭生活内幕这一点并不正确,曹雪芹创作《红楼梦》肯定有他个人以及家庭生活的背景没有错,但袁枚忽视了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作家的艺术创造以及其无与伦比的想象力。同时袁枚说《红楼梦》是“备记风月繁华之盛”。“风月”在古代文人眼里一般是描写男女情爱,口气偏于轻佻并不严肃,这一点也是十分错误的。
囿于历史及其它诸多方面的局限,袁枚对《红楼梦》书的评论虽并不完全正确,但他的《诗话》是专门论诗的著作,他把《红楼梦》与诗等同评论这一点,又是十分正确的。这说明袁枚本人不仅仅十分喜爱曹雪芹,同时还十分推崇《红楼梦》这部书。换句话也可以这么说,袁枚是因为推崇《红楼梦》而喜爱上的曹雪芹其人。
可惜从《随园诗话》里找不到更多更详细关于曹雪芹与《红楼梦》的记载,这不能说不是一个遗憾。
袭人与宝玉之间的“约法三章”是使用“美人计”搞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袭人“美人计”的核心主要是“利用”了贾宝玉对她的依恋和习惯心理。袭人对宝玉“约法三章”主要是这三点,一是要宝玉今后不要随便乱说话,比如死呀爱呀之类;二是哪怕讨厌诗书,也要在人前装出爱读书的样子;三是再不要到处讨要姑娘们的胭脂口红吃。
从袭人要求宝玉做到的“约法三章”来看,贾宝玉是一章也做不到,这到并非是他欺骗袭人而是其个性所然。不过话又说回来尤其是宝玉爱吃姑娘们的口红的确是一大生活“恶习”,甚至给人一种轻佻轻浮的感觉。这种生活“恶习”实在是令古往今来的男子汉们难堪。这就难怪人家袁枚要说《红楼梦》是“备记风月繁华之盛”了。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宝玉的这种恶习又并不令人难堪。几千年以来,男尊女卑的社会观念把妇女们一直限制在家里,不能出人头地,不能抛头露面,没有发言权;还有什么三从四德、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什么三纲五常等等……那么在历史的长河里出现一个四处讨要女孩子口红来吃的贾宝玉,不是也十分合理合情么!这其中又哪里来的所谓“轻佻”、所谓“轻浮”。
袭人与宝玉达成的“约法三章”其中也表达出一种“自由”、“平等”的生活理念。袭人与宝玉本来是剥削与被剥削、奴役与被奴役、压迫与被压迫的关系,社会地位差别很大,但是袭人却也可以这么说话:“我铺床,你替我剥栗子。”其间的平等无差距是一览无余的,很容易让人想到《诗经》歌颂的“投桃报李”的平等、博爱的思想。
袭人也是可以跟宝玉耍性子的。看看他们那一大段关于去与留的对话,袭人的娇媚任性也呈现在读者面前。只不过袭人的娇媚任性与林黛玉又截然不同,闹着闹着,袭人又会以一种大姐姐的姿态去“俯就”宝玉。
当然,美女们追求自由要求平等也有着她们不容置疑的“本钱”和优势。本回中宝玉去袭人家——也算是一种拜年行为吧。在花家:“……茅檐草舍,又窄又脏,爷怎么坐呢……”袭人有办法:“一面说,一面将自己的坐褥拿了,铺在一个炕上,宝玉坐了……”。脏了窄了没关系,美女可以增辉,美女坐过的东西也是“美丽”的。这说明古今同然。当代高密度的科技革命,更是给“美女”们锦上添花,看看美女们身上的牛仔裤,把美女们的身体曲线更是推向了极致,那屁股简直已经不再是屁股那么单纯了,那曲线、那画面、那运动的几何变化……简直变成了流动的音乐,令人“呼之欲出”。并且当代人还给美女的屁股纷纷打上了不平凡的标签,诸如什么三围之中重要的一围“臀围”、什么美臀、还有什么翘娇……
听听袭人跟宝玉的对答:“……比我强的多而且多……”,虽然袭人没有读过书,但这并不能阻挡其青春朝气的迸发,其语言节奏极富音乐感,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不仅包含了意思内容的变化,还在语调中加入了“青春”递进的成分以增强其感染力。
青春都是一样。青春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差别,青春不分尊卑,青春也不分贫富。
贾宝玉去看林黛玉,场面太过“亲昵”,这不用说是有悖于“男女有别,授受不亲”的传统观念的。薛宝钗的出现,既代表了宝黛钗之间的三角“恋爱”关系的出现,同时也代表着一种传统道德理念的出现,这无疑会给宝黛的“自由”带来致命的打击。那时候,男婚女嫁人们都遵循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训,宝黛的情感路上,宝钗是一座不可逾越、必须面对的大山。
以林黛玉说贾宝玉“……你一般也遇见了对子”驻锋。
第二十回;情窦初开与“表白”
回目:王熙凤正言弹妒意,林黛玉俏语谑娇音
以宝黛钗三人在黛玉房中互相讥刺入锋。
主要情节一是宝玉房中李奶娘风波,二是宝黛之间的相互“表白”,其次是贾环的事。
主要描写了从袭人感冒到史湘云到来大约一天半时间发生的事。环境在林黛玉房中,宝玉房中,薛宝钗房中,
精彩读书阁,贾环住处,贾母处,林黛玉房中展开。
在黛玉房中听见李嬷嬷大骂袭人、宝玉去劝、王熙风拉李嬷嬷去吃野鸡、问晴雯之对答、袭人劝宝玉、替袭人宽解、晚饭后给麝月蓖头及晴雯、第二天贾环与莺儿之争及宝玉开导、赵姨娘骂贾环遇凤姐、迎湘云宝黛对锋宝钗来劝而黛玉哭、宝玉再来两人始“表白”、湘云来而谑其“爱厄&rdquo,
树海读书阁;等为主体。
贾宝玉给麝月蓖头,是对她尽职尽责工作的一种“回报”,带有感激感谢的味道,也有投桃报李的意思在里面,但无论如何谈不上“感恩”的心理。从今天的角度来看,麝月是在贾府“追贾”的打工姐妹,如果说要感恩,那应该也是“互动”式的。晴雯说他们“瞒神弄鬼”,不过也是一种“谐谑”性的骂俏,在“男女有别,受授不亲”的时代,这就难免又要给人留下一个“风月之盛”的口实。
“追贾”的袭人、晴雯、麝月们,那时才刚情窦初开的年纪,年轻人在一起,难免会有一些过激的言论、过分的举动、过于的“瞒神弄鬼”……如果“男女有别,受授不亲”的围墙不小心被这群年轻人“撞了一下腰”,那不过也是一种“惯性”反映而已,不足大惊小怪。
应该注意到,作家是把“追贾”的打工姐妹们的“情窦”同“正册”里大家闺秀们的“情窦”放在一个平面描写的,时间以及空间的同等,传递的应该是一种“平等、民主”的社会理念;这种社会理念在当时是否超前了暂且不说,传递出的那种追求确是实实在在的。
在本回中,宝黛之间的情愫第一次面对面地互相表白了出来,相互间的爱慕也已经是“昭然若揭”了。但是在那个男婚女嫁必须严格经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她们之间的这点情愫是无法经得起风吹浪打的,就象是一叶要想渡海、通往婚姻彼岸的扁舟,随时随地都有倾覆翻船的可能。相反,宝黛之间的“情愫”越要想捅破、梦想通往婚姻殿堂,那么代表封建正统道德的宝钗就如同一面渔网,正好“张网待捕”。
其实宝黛的“爱情”只能是《红楼梦》套曲里唱的那样是“水中月,镜中花”,永远也无法自我捅破的。如果一定要捅破,
孔子读书阁,也只能借助第三方。第三方捅破,不是喜事就一定将会是家破人亡的悲剧。从这个角度来看,《红楼梦》续书的作家的确是忠诚于原著的。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蒹葭》这首诗,正好可以诠释宝黛之间的情愫,或者说是他们之间纯真的&ldquo,
孔子读书阁;爱情”。
以史湘云用“爱厄”打趣林黛玉驻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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