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林”旧事
二十年前,府河大桥下有一片沙丘,沙丘上
自然生长着密密麻麻的杨柳,
精彩读书阁,不经意中,柳已蔚然成荫。不知谁在林子边悄悄树了一块小牌子,牌子上写了“
快乐林”几个不起眼的黑字。可“快乐林”还是很快被人们叫开了。
春天,风轻轻吹过河面,吹皱了一河春水;吹绿了柳枝,
柳树卖弄着一头绣发。这时候,鸟开始欢快地歌舞,吵醒了地上的
小草,于是绿草如茵地铺展开来。这时,“快乐林”开始热闹起来。
清晨,这里成了晨练的宝地,有练功的
老人,有晨跑的青年;
黄昏,这里的人陡然增加,林子好象一下子小了许多。有老人提笼架鸟,好不悠闲;有一家三口散步,温馨
浪漫;有
恋爱中的宝贝,专往人稀的地方钻……
那时候,我、小兵、梅,我们三个是形影不离的好
朋友。我们走到一起,是因为性格相同(都很内向),还有就是我们共同的爱好——
文学。小兵
喜欢看人物传记,梅对
散文情有独钟,我,偏爱
诗歌。
每个周末,我们几乎都会来“快乐林&rdquo,
爱看读书阁;一次。那时候,林子的尽头是安陆市图书馆,就在现在的食品卫生监督所内。图书馆的规模还算很大,更妙的是这里的图书是免费借阅的,你只需要花5元钱办个借书证就可以了。至于杂志,你可以在阅览室坐下来慢慢
欣赏。对我们几个来说,这里的诱惑力太大了,绝对不亚于现在的网吧对
学生的诱惑!
每个周末,我们早餐时一定会多准备几个馒头,小心包好了放进书包,三个人相约直奔图书馆。
早早地等在图书馆门外,就是为了占个好位子。门打开了,我们迅速把书包放到北边靠窗的位置,那里光线好,又没有进进出出的人打扰。占好位置,再来挑选报刊杂志。这个阅览室虽然只有大约50平方米,但杂志还是很多的,《人民文学》、《
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
小小说》、《诗刊》、《
中国青年》、《长江文艺》、《
春风》、《萌芽》……一般情况下,我先选几本喜欢杂志(每样只有几本,别人先下手你就看不成),然后把报纸拿来浏览一遍,再坐下来细细品读杂志上的
文章。读到精彩处,就掏出笔记本来做
读书笔记。
阅览室室有两名管理员,女的,二、三十岁的样子,一个年轻点的戴眼镜,一个年长的略胖,
树海读书阁。只要你不抽烟或大声喧哗,
树海读书阁,她们一般是不会理睬你的,只是埋头看她们的书。阅览室很静,
金霏读书阁,几个常客都很面熟,只是彼此不知到姓名。对面桌子上一个漂亮
女孩很抢眼,穿着干净整洁,一身白地兰花长裙,大大的
眼睛,笔直的鼻子,皮肤细腻白净,看书的样子很文静。偶尔抬头,
目光相碰,
孔子读书阁,然后羞怯地避开,让人产生许多遐想……
同学中有个叫“朝霞”的女生也是这里的常客,长相很普通,
孔子读书阁,个子还行,有1米6以上,话很少,很有书卷气。碰见了只是相互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时间过得很快,8点到11点30,凳子就好象还没有坐热,图书馆工作人员就要下班了。匆忙到隔壁图书室选书、借书。这里的书还算多,我们一般借长篇小说。凡是课本上提到的&ldquo,
金霏读书阁;大部头&rdquo,
华闻读书阁;,只要在书架上,我们就毫不犹豫地借走。不过借书有数额限制,一次最多只能借3本,所以我们三个尽量选择不一样的,回去可以相互借。管借书的是一位老
先生,清癯的脸上架一副玳瑁边老花镜,一身蓝布衣服,袖子上总戴着蓝布袖套,老先生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想起
电影里旧社会的帐房先生。老先生很仔细,还书的时候总要检查半天,看有没有撕毁、破损的,看是否超过借阅时间,直到确认完好,没有超过期限,这才小心地收下,销号,
树海读书阁,再让你进去选书。选好书重新仔细登记好了,你就可以松口气,放心地把书带走了。
借好书,
铭华读书阁,我们就直奔“快乐林”。这里的确是个读书的好去处,树阴浓密,空气清新,中午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家里休息,这里几乎没什么人,显得十分
安静。我们不约而同地拿出午餐——两个馒头,一边啃“大部头”,一边啃大馒头。嘴里满满的,心里满满的,那感觉,竟是那么充实,
树海读书阁,那么满足。吃饱了,看累了,就在草地上随意地躺一会,闭上眼,回味书中的情节,任穿过树林的凉风轻轻地抚摸,有时竟能美美地进入梦乡……
下午2点半图书馆开门,我们照例翻看一些杂志,摘抄一些精彩段落,直到图书馆关门,才依依不舍地
离开。
周末的晚上,寝室文学格外丰富。大吹自己见到的奇闻异事,对班上的
老师和女生品头论足,最后是班上谁和谁搞对象,谁又有了漂亮女朋友……然后喟然长叹:为什么别的寝室哥们都找了朋友,我们寝室一个都没有?于是高云提议:“保留本班(女生),鼓励进口(在外找女朋友),谁第一个引进,奖励一顿大餐(由本寝室的哥们凑分子)。”邹大嘴、老猪、大鹏、夫桥几个立即响应,寝室8个弟兄,少数服从多数,我们也就默许了。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享受这种奖励的竟会是我!
那天晚饭后,我们正在寝室闲聊,语文老师的
女儿晓霞带着一个女伴来找我。我们寝室的兄弟们还都没找女朋友,有女孩找上门来,自然引起一阵坏笑,我也有些莫名的紧张。
陪她们在
校园一边走一边漫无边际地聊着,听得出晓霞在拐弯抹角探听我有没有女朋友。
走到人没人的地方,晓霞终于转入正题了:“这是我们厂的小艾,人很好,我觉得你们挺合适,不妨交往一下!”
我这才注意了一下她身边的这个女孩:个子很高,1米7左右,很结实的那种。皮肤还算白,眼睛、鼻子也到位,只是上嘴唇好象短了点,因为她的牙总露出很多。她穿着很朴素,黑长裤,白格子春装,脖子上一条暗黄的丝巾。一个特普通的女孩,谈不上漂亮,也不能算丑。我们的交往就这样开始了。
第一次
约会是周末,地点当然是“快乐林”。那天晚上,
月亮很圆,
月光给树林子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河水镀上了浪漫的银光。大概因为是第一次以“恋爱”的名义单独和女孩相处,我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小艾好象很兴奋,问这问那的,还主动介绍了她的情况,她在“五七”棉纺厂上班,挡车工,合同的。她
爸爸是接官乡一个小学的老师,她好象还有个弟弟在读初中。那时的我一定是傻傻的样子,因为我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很晚了,林子里只有虫子“吱吱”的叫声,我才记起送她回去。
第二天她单独来
学校找我,寝室的哥们起哄了“发喜糖,发喜糖……”邹大嘴他们几个叫起来,我的脸红到脖子上了。这时高云解围了:“弟兄们,快凑分子,为我们寝室第一位不褥使命的勇士庆贺!”
一听有热闹了,大家马上行动起来,把我们拉拉扯扯弄进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高云宣布主题后,大家一起举杯后,他们就逼着喝“交杯酒”,或许是被这种气氛感染,小艾竟端了起来,任他们怎么说就怎么做,我当然更没法推辞了。接下来是不停地敬酒,然后感慨,发誓迅速行动起来找女友……
那天闹得很晚才散,我们也发了喜糖,算是承认了“恋爱”关系。最后迷迷糊糊把小艾送会去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回到寝室倒头就谁,也不管兄弟们问了些啥,醒来时已是第二天8点多。
就这样,稀里糊涂中,我的“
初恋”开始了。
说是“初恋”,我甚至不知道这种交往是不是该叫“恋爱”。日子平淡如水,只不过在日课表上周末一栏加上了一笔:上午,到“五七”棉纺厂找小艾;下午,到“快乐林”散步。
当时的“五七”棉纺是安陆最大的国营企业,那时管理还是很严格,特别是女工寝室,那个门卫太讨厌了,每次进去,他都要详细问明情况,再填好登记表,才放人。最讨厌的是那种盘问,好象你就是贼一样。
小艾寝室住了4个人,两个正巧是我们村的,人长得很水灵,那时候年轻人喜欢跳舞,她们都爱跳,所以很少在寝室。还有一个整天和男朋友泡在一起,所以寝室常常只有我们俩。虽然单独在一起,但我照例拿出借来的书看,她也找一本《
故事会》之类的通读读物看。吃饭的时候,她多数时候是从厂里的食堂打三四个菜,或自己在小煤油炉上炒两三个菜,搁在凳子上吃,就象一家两口那么随便。
晚饭后常常是到“快乐林”走走,我骑她的自行车,把她载着。
夏天,傍晚的“快乐林”是属于
恋人们的。河边上,不时有恋人依偎在一起喃喃细语;柳荫下,一不小心就会碰到肆无忌惮热吻的男女。我们常常坐在河边,看满河的
星星,找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随意聊着,心里却很充实。
日子如
流水,从浪漫的春天流进炎炎的
夏日,从火热的夏天,流进果实飘香的
秋天,我们的
爱情却并没有结出累累硕果。我们始终是那种不远不近的
距离,虽然
依旧约会,但我们没有
激情的拥抱,没有疯狂的接吻,甚至手都没有拉过。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光太高,还是小艾实在太
平凡了,和她在一起,我没有占有的欲望,没有拥抱的冲动。当然,除了相貌平凡外,小艾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善于体贴,人也实在,持家过日子应该还是行。大概是看的小说多了,
追求的是不切实际的东西,反正那时保持跟小艾的交往,一半是为了不驳老师女儿晓霞的面,一半是为了不伤小艾的心。
终于,在那个
落叶飘零的傍晚,小艾又约我到了“快乐林”。看到她心事憧憧的样子,我问:“出什么事了?”“没有!”,她勉强笑了笑,“只是感觉很累。”
又是无语。风很轻,却很凉。两片柳叶飘落在小艾头上,她没有管它。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升上柳梢,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月光下的府河,还在月光下碎语。
“我们
分手吧!”小艾的头埋得很低,听得出她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
感情。我静静地看着她,竟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她抬起头。月光下,我看到她眼里有晶莹的泪珠在滚动。我心理一酸,真想把她搂进怀里,但手伸出去了,却落在她肩头,她“哇”地一声哭出声来,然后迅速跑走了。我茫然站在那里,看着她远去的
背影,在
迷茫的月光里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树林的尽头……
此后的日子,又恢复了周末光顾图书馆的习惯,只是对面那个大眼睛女孩再也没有出现过。“快乐林”我也不去了,我不想去触碰那段
记忆……
不知什么时候,“快乐林”仿佛一夜间消失了。只有那大大小小的沙坑,好象还在叙说着往日的繁华,而那府河的流水,依旧无声地流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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